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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代诗学性情论 |
作者 查洪德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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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《诗大序》看,“情性”主要不指诗人个体的感情而是社会的情志,“吟咏情性”表达的是一种强烈的社会功利意识和政治干预意识(“下以风刺上”以达“正得失,动天地,感鬼神”之目的),同时也具有很强的教化意识(“上以风化下”以达“经夫妇,成孝敬,厚人伦,美教化,移风俗”之目的)。这应该就是汉代诗学观念中的“吟咏性情”。
但是到了六朝时期,随着经学的退位和玄学的兴起,社会群体意志的淡化和个体意识的张扬,“性情”一词也随之离开了《诗大序》的原意,而发生变化,由社会情志的表达衍变为个体情感的抒发。钟嵘《诗品序》云:“气之动物,物之感人,故摇荡性情,形诸舞咏。……动天地,感鬼神,莫近于诗。”此所谓“性情”,显然指人的感情,且指人一己之情。由于《诗品》标举性情,也即以抒写一己之情为诗旨,当然也就强调自然,说:“至乎吟咏情性,亦何贵乎用事?……观古今胜语,多非补假,皆由直寻。”又言大明、泰始中,“文章殆同抄书”,“自然英旨,罕值其人。”直寻即直书目前所见,许文雨《锺嵘诗品讲疏》云:“直寻之义,在即景会心,自然灵妙。”吕德申注“自然英旨”云:“从诗歌‘吟咏情性’的观点出发,标榜自然是《诗品》的重要内容。①”此时“吟咏情性”指个体感情的抒发,包含有对诗歌“自然”、“天然”、“本真”的要求。
从南朝齐梁时期文学思想界通变派、新变派(分别以萧统和萧纲为代表)与复古派(以裴子野为代表)对“吟咏情性”的不同态度和相关论述中,可以更准确地了解当时“情性”一词的含义。通变派与新变派都标举“情性”,所指当然完全是诗人一己之感情,又因为萧纲有“文章且须放荡②”之主张,因而其所谓“情性”包含了极其多样的感情,且往往偏指闲情、艳情,我们看他《答新渝侯和诗书》中的一段话:
垂示三首,风云吐于行间,珠玉生于字里,跨蹑曹、左,含超潘、陆。双鬓向光,风流已绝;九梁插花,步摇为古。高楼怀怨,结眉表色;长门下泣,破粉成痕。复有影里细腰,令与真类;镜中好面,还将画等。此皆情性卓绝,新致英奇③。
再看裴子野对“吟咏情性”的批判:“自是闾阎少年,贵游总角,罔不摈落六艺,吟咏情性。……淫文破典,斐尔为功,无被于管弦,非止乎礼义;深心主卉木,远致极风云。④”“摈落六艺”即背离了《诗经》的传统,“非止乎礼义”则走向了《诗大序》的反面。于是“吟咏性情”便成为个体感情特别是闲情、艳情泛滥的别称,是个体感情失去约束与控制的任意宣泄。“性情”这一本自《诗经》、源于《诗大序》的概念,此时却被推向了《诗经》和《诗大序》精神的对立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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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注】
①吕德申《锺嵘诗品校释》,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,第98页。
②《戒当阳公大心书》,《梁文纪》卷二。
③《艺文类聚》卷五十八。
④《雕虫论》,《文苑英华》卷七百四十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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