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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代诗学性情论 |
作者 查洪德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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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从“情性之真”到“性情之正”:吴澄、虞集一系的性情论
吴澄、虞集师徒在元代学术史和诗文史上都占据着特殊地位,吴澄是有元一代儒宗,也是诗文名家,他的弟子虞集则是有元一代文宗,又是理学草庐学派的传人。但由于两人生活的时代不同,他们的诗学性情论也就不同。从他们师徒二人的诗学性情论的承变,可以认识元代诗学变化的某些脉络。
吴澄是理学宗师,但他的学术具有浓重的心学色彩,心学宗师陆九渊“收拾精神,自作主宰”
①,独立不倚的人格精神,在他的学术思想和文学思想中都有充分体现。他的个性、气质也深受南宋以来江西士风的影响(关于江西士风,详见第三章第二节关于江西学术精神的有关论述)。所以他虽为理学宗师而论诗却尚“真”。他论诗之情性说:
诗以道情性之真。十五国风,有田夫闺妇之辞,而后世文士不能及者,何也?发乎自然而非造作也。汉魏逮今,诗凡几变,其间宏才硕学之士,纵横放肆,千汇万状,字以炼而精,句以琢而巧。用事取其切,模拟取其似,功力极矣,而识者乃或舍旃而尚陶、韦,则亦以其不炼字、不琢句、不用事而情性之真近于古也。今之诗人,随其能而有所尚,各是其是,孰有能知真是之归者哉!宜黄谭德生晋明,天才飘逸,绰有晋人风致。其为诗也,无所造作,无所模拟,一皆本乎情之真,潇洒不尘,略无拘挛局束之态②。
他认为,情性之真就是“自然而然”:“夫诗以道情性之真,自然而然之为贵。……《黍离》之诗曰:‘知我者谓我心忧,不知我者谓我何求。’此情之至也,亦诗之至也。③”论诗主真、尚自然而然,主张表现诗人之真情,且推崇“晋人风致”,从此可以看出元代理学家与宋代理学宗师文学观之不同。
但是,他之所谓“情性之真”并不完全等同于个体自然之真感情,也不等同于个性之天真,而是诗人情趣、情志自然真实的发露。从表层看,他之所论与刘将孙、赵文、杨维桢有许多共同处,如都反对雕琢,都反对模拟,都赞赏超尘脱俗的高致,都主张诗应表达真实的感情等,但两者却存在根本的差异。我们先从吴澄对诗歌历史发展的评价中来认识其差别。他说:古之诗皆有为而作,训戒存焉,非徒修饰其辞、铿锵其声而已,是以可兴、可观、可群、可怨。汉魏犹颇近古,齐梁以后靡矣,流连光景,摹写物象,敝精竭神,而情性之所发,意义之所托,蔑如也。唐宋诗人如山如海,其追蹑风雅,固已卓然名家。然有之无所益无之无所损者,亦总总而是④。
一般诗论家认为最富情性的六朝诗和唐诗,他却以为缺乏情性,原因是六朝诗“流连光景,摹写物象”,唐诗则社会功利价值不高,没有“训诫”和“兴”、“观”、“群”、“怨”的政教作用。这就看出了吴澄诗学性情论与刘将孙等人诗学性情论的本质区别:刘将孙等人之所谓“性情”是个体的,吴澄之所谓“性情”则是社会的;刘将孙等人之所谓“吟咏情性”是审美的,而吴澄之所谓“吟咏情性”则是伦理政教的。进一步,我们再从理论的层面上来认识二者的差别。在性与情两者的关系上,吴澄主张约情以归性,他说:
约爱恶哀乐喜怒忧惧悲欲十者之情而归之于礼义智仁四端之性,所以性其情而不使情其性也……礼也、义也、智也、仁也,皆治情之具也⑤。
尽管古代儒家各派的性情论有很多矛盾,但多数论者都认为性是善的、纯的、正的,而情则有善与不善,正与不正,是不纯的,所以吴澄要以性约(制约、约束)情,所谓“性其情”就是使情归之于天性之正,所谓“情其性”即人性受情感的扰乱而失其正。约情归性,“性其情而不使情其性”,这便是吴澄关于人之性情的主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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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注】
①《象山语录》卷四。
②《吴文正集》卷十七《谭晋明诗序》。
③《吴文正集》卷二十三《陈景和诗序》。
④《吴文正集》卷二十二《刘复翁诗序》。
⑤《吴文正集》卷十《邬畇兄弟字说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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