·杂言·
观雷溪
飞狐天下脊,老气盘互回。三江泻天怒,合为一水东南来。此势不杀令
人愁,石门喜见西山开。未补青天裂,谁凿混沌胎?奇声猛状万万古,
山根几许犹崔嵬。两山倒倾澜,百丈逢颠崖。先声动毛发,馀爽开襟怀。
初疑万壑转奔石,意像髣髴坤轴摧。又疑鼓角鸣地中,百步未到仍徘徊。
荒祠下石磴,骇目何雄哉!春风不到太古雪,今日乃得胸中雷。穿石谁
能穷窟宅,流沫势欲浮蓬莱。平生芥蔕今寒灰,两耳到骨无纤埃。郦元
笔头天下水,石门之奇犹见推。乃知兹游亦奇绝,快弄素霓喷琼瑰。东
崖一片石,坐抚千年苔。为招郎山君,共卷长鲸杯。江妃为挝灵鼓催,
赤鯶跃出银山堆。先生醉来泉洒面,狂歌一和湍声哀
【注】
“快弄素霓喷琼瑰”:霓,四库全书钞本作“电”。
游郎山
昨日山东州,马耳索御凌风嘶。今日军市中,不觉已落山之西。山之面
背一无异,不待风烟变化神已迷。危关度雪岭,乱石通荒蹊。林间小草
不识风日自太古,我行终日仰羡木杪幽禽啼。但见雨色来,云物飒以凄。
忽然长啸得石顶,痛快如御骏马蹄。万里来长风,五色开晴霓。长剑倚
天立,皎洁莹鸊鵜。平地拔起不倾侧,物外想有神物提。诗家旧品嵩少
同,画图省见巫山低。谁令九华名,独与八柱齐?千态万状天不知,敢
以两目穷端倪?骞腾谁避若飞隼,侧瞰何屈如怒猊。千年落穷边,烟草
寒萋萋。若非郦亭书生此乡国,物色谁省曾分题?乾坤至宝会有待,岂
有江山如此不著幽人栖?颇闻山中人,云间时闻犬与鸡。只疑名山别有
灵境在,不许尘世穷攀跻。不是先生南游有成约,径欲共把白云犁。九
疑窥衡湘,禹穴探会稽。玉井烂赏金芙蕖,日观倒卷青玻璃。风烟回首
莫潇洒,南游准拟相招携。
【原诗句中夹注】
“独与八柱齐”:柱,四库全书钞本作“桂”。
“若非郦亭书生此乡国,物色谁省曾分题”:郦道元注《水经》说
郎山形势最真。今涿郡有郦亭,其先世所居也。
“玉井烂赏金芙蕖,日观倒捲青玻瓈”:另本作“玉井栏赏金芙蕖,
月观侧卷青玻瓈。”
挂书牛角图
长安江都搏手空,台司光禄谁雌雄?大事既去乃尔耳,渠头不斫将安容?
喑呜千年楚重瞳,将军视之犹楚公。挂书牛角亦偶尔,史臣比拟良未同。
青青泽中蒲,秀色自凌空。可怜徐包徒,学术皆凡庸。君不见群儿驱羊
竟何功?晋阳桃李亦秋风。缑山图画有如此,何如长作多牛翁?
浙江潮图
山人懒绝梦亦然,鼎如万牛不可迁。谁信画工笔头有神力,扁舟一夜江
声寒觉来千里。雪漫漫中有数点,青峨闲人间天门。壮观已如此,岂知
大块喘息四海如鼻端。海中仙人冰雪颜,吸风御气非人寰。试问涛头何
当还,为我寄声三神山,我欲乘兴游其间。
清江曲
清江芙蕖玉可怜,岸花汀草自年年。来鸿去雁不相识,晓露无声香暗泣。
江楼缥缈如花人,望之见之不可亲。无限晴云锦树新,愁眉只向遥山颦。
遥山一千里,长在愁眉底。镜里繁华过眼空,遥山铸向青铜中。遥山遥
复遥,芙蕖霜早凋。明日愁眉为谁扫?月白江清天未晓。
【注】
“来鸿去雁不相识”:雁,四库全书钞本作“燕”。
早发高黑口号
苍月瘦,黑风酸,枯梢老窍号空山。东方未动天发黑,迷途客子回征鞍。
冰髯压唇帽檐侧,耳轮霜醉鼻尖寒。中原年少燕南道,功名未了黄尘老。
黄尘老,马上神州依旧好。
杂言二首
先天漆砚诗·并序
予近得漆砚二,刘丈茂之所惠者。象璧水而先天八卦周焉,予遂名
以别之,且赋诗以答茂之云。
扬雄久寂寞,载酒谁相过?今夕是何夕,烛花吐焰浮烟萝。天开气机动,
起舞独婆娑。晨光满壁佳气集,客来怪我衰颜酡。袖中隐隐天根雷,欲
出不出神所诃。砚漆未为贵,形古天森罗。夜月碧落影,秋风寰海波。
茫茫两仪根,日月东西柯。环中方寸地,乐境涵天和。弄丸恣游戏,观
物供研磨。平生犀韦编,退笔如山阿。成都墨池自尚玄,刘歆酱瓿空作
魔。今朝得此天所戏,令人一叹三摩挲。扶摇子,安乐窝,老气郁郁却
日戈。鞭霆裂月未消歇,百年光景空蹉跎。冥漠神光恍犹在,松风入墨
如吟哦。东南泽国尾闾泻,西北仰看青山多。青山天齐石可磨,安得六
丁为我隳?嵯峨我欲万年老,笔回江河先生兴来不奈何,为君醉草太古
沧浪歌。
【注】
“鞭霆裂月未消歇”:裂,四库全书钞本作“烈”。
示孙谐
龙山古壮哉,郁郁盘烟岚。一读元子诗,泠然玉泉甘。江山胜景要佳客,
而我不到怀应惭。雷家髯翁虎眈眈,刘氏遗爱存河南。百年乔木动秋色,
篮舆谁与供奇探。昆山出美玉,楚国多楩楠。孙郎复贵种,良璞须深函。
勾萌慎培养,云霄看岩岩。野夫老矣一何拙,平生只有归休堪。传经访
道可无愧,为我早办龙山庵。
【注】
“刘氏遗爱存河南”:另本作“刘氏性理穷河南”。
(杂言二首·结束)
赠写真田汉卿(别字景延)
君不见濂溪先生画出太极图,下笔万物形神枯。又不见伊洛丈人写出先
天理,凿破化胎混沌死。灵犀一点透圆光,自然造化随驱使。景延老笔
纵横走,声名不在龙眠后。一代人才老玉关,精英尽入丹青手。五湖三
岛在胸中,人间物象无遗踪。闭门九经库,意气摩青空。手探月窟蹑天
根,千变万化愁神工。愧我孩提五鬼穷,高轩未遇感秋蓬。千里穷途步
兵哭,宾主逆旅客新丰。幸遇知音相见好,倒泻词源谈未了。阁上麒麟
高冢卧,江边非熊何处老。君王贪梦巫山云,商霖变作商岩皓。惟有英
雄少年人,路入云台犹未到。珍重先生笔下神,等闲莫写常人真。愿君
传写圣贤之──蕴经纬天地之文,穷乾坤无形之理,思风云变化之春。
周邵二公相左右,藐焉不作尘中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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