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朝(齐梁)诗人范云有关传记
云字彦龙,缜从弟,仕宋为郢州西曹书佐,转法曹行参军,齐初历会稽府僚丹阳尹主簿,转征北刑狱参军,迁尚书殿中郎、司徒记室参军,授通直散骑侍郎,领本州大中正,出为零陵内史,建武中召拜散骑侍郎,复出为始兴内史,迁假节建武将军、平越中郎将,广州刺史,坐事下狱,会赦免。永元中起为国子博士,中兴建,拜黄门侍郎,迁大司马谘议参军,领录事,进侍中。梁受禅,迁散骑常侍、吏部尚书,封霄城县侯,领太子中庶子,迁尚书右仆射。天监二年卒,赠侍中卫将军,谥曰文。有集十一卷。(本传作三十卷。)范云,字彦龙,南乡舞阴人,晋平北将军汪六世孙也。年八岁,遇宋豫州刺史殷琰于涂,琰异之,要就席,云风姿应对,傍若无人。琰令赋诗,操笔便就,坐者叹焉。尝就亲人袁照学,昼夜不怠。照抚其背曰:“卿精神秀朗而勤于学,卿相才也。”少机警有识,且善属文,便尺牍,下笔辄成,未尝定藁,时人每疑其宿构。父抗,为郢府参军,云随父在府,时吴兴沈约、新野庾杲之与抗同府,见而友之。
宋书起家郢州西曹书佐,转法曹行参军。俄而沈攸之举兵围郢城,抗时为府长流,入城固守,留家属居外。云为军人所得,攸之召与语,声色甚厉,云容貌不变,徐自陈说。攸之乃笑曰:“卿定可儿,且出就舍。”明旦,又召令送书入城。城内或欲诛之,云曰:“老母弱弟,悬命沈氏,若违其命,祸必及亲,今日就戮,甘心如荠。”长史柳世隆素与云善,乃免之。
宋书齐建元初,竟陵王子良为会稽太守,云始随王,王未之知也。会游秦望,使人视刻石文,时莫能识,云独诵之,王悦,自是宠冠府朝。王为丹阳尹,召为簿,深相亲任。时进见齐高帝,值有献白乌者,帝问此为何瑞?云位卑,最后答曰:“臣闻王者敬宗庙,则白乌至。”时谒庙始毕。帝曰:“卿言是也。感应之理,一至此乎!”转补征北南郡王刑狱参军事,领簿如故,迁尚书殿中郎。子良为司徒,又补记室参军事,寻授通直散骑侍郎、领本州大中正。出为零陵内史,在任洁己,省烦苛,去游费,百姓安之。明帝召还都,及至,拜散骑侍郎。复出为始兴内史。郡多豪猾大姓,二千石有不善者,谋共杀害,不则逐去之。边带蛮俚,尤多盗贼,前内史皆以兵刃自卫。云入境,抚以恩德,罢亭候,商贾露宿,郡中称为神明。仍迁假节、建武将军、平越中郎将、广州刺史。初,云与尚书仆射江祏善,祏姨弟徐艺为曲江令,深以托云。有谭俨者,县之豪族,艺鞭之,俨以为耻,诣京诉云,云坐征还下狱,会赦免。永元二年,起为国子博士。
宋书初,云与高祖遇于齐竟陵王子良邸,又尝接里闬,高祖深器之。及义兵至京邑,云时在城内。东昏既诛,侍中张稷使云衔命出城,高祖因留之,便参帷幄,仍拜黄门侍郎,与沈约同心翊赞。俄迁大司马谘议参军、领录事。梁台建,迁侍中。时高祖纳齐东昏余妃,颇妨政事,云尝以为言,未之纳也。后与王茂同入卧内,云又谏曰:“昔汉祖居山东,贪财好色,及入关定秦,财帛无所取,妇女无所幸,范增以为其志大故也。今明公始定天下,海内想望风声,奈何袭昏乱之踪,以女德为累。”王茂因起拜曰:“范云言是,公必以天下为念,无宜留惜。”高祖默然。云便疏令以余氏赉茂,高祖贤其意而许之。明日,赐云、茂钱各百万。
宋书天监元年,高祖受禅,柴燎于南郊,云以侍中参乘。礼毕,高祖升辇,谓云曰:“朕之今日,所谓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。”云对曰:“亦愿陛下日慎一日。”高祖善之。是日,迁散骑常侍、吏部尚书;以佐命功封霄城县侯,邑千户。云以旧恩见拔,超居佐命,尽诚翊亮,知无不为。高祖亦推心任之,所奏多允。尝侍宴,高祖谓临川王宏、鄱阳王恢曰:“我与范尚书少亲善,申四海之敬;今为天下,此礼既革,汝宜代我呼范为兄。”二王下席拜,与云同车还尚书下省,时人荣之。其年,东宫建,云以本官领太子中庶子,寻迁尚书右仆射,犹领吏部。顷之,坐违诏用人,免吏部,犹为仆射。
宋书云性笃睦,事寡嫂尽礼,家事必先谘而后行。好节尚奇,专趣人之急。少时与领军长史王畡善,畡亡于官舍,贫无居宅,云乃迎丧还家。躬营含殡。事竟陵王子良恩礼甚隆,云每献损益,未尝阿意。子良尝启齐武帝论云为郡。帝曰:“庸人,闻其恒相卖弄,不复穷法,当宥之以远。”子良曰:“不然。云动相规诲,谏书具存,请取以奏。”既至,有百余纸,辞皆切直。帝叹息,因谓子良曰:“不谓云能尔。方使弼汝,何宜出守。”齐文惠太子尝出东田观获,顾谓众宾曰:“刈此亦殊可观。”众皆唯唯。云独曰:“夫三时之务,实为长勤。伏愿殿下知稼穑之艰难,无徇一朝之宴逸。”既出,侍中萧缅先不相识,因就车握云手曰:“不图今日复闻谠言。”及居选官,任守隆重,书牍盈案,宾客满门,云应对如流,无所壅滞,官曹文墨,发擿若神,时人咸服其明赡。性颇激厉,少威重,有所是非,形于造次,士或以此少之。初,云为郡号称廉洁,及居贵重,颇通馈饷;然家无蓄积,随散之亲友。
宋书二年,卒,时年五十三。高祖为之流涕,即日舆驾临殡。诏曰:“追远兴悼,常情所笃;况问望斯在,事深朝寄者乎!故散骑常侍、尚书右仆射、霄城侯云,器范贞正,思怀经远,爰初立志,素履有闻。脱巾来仕,清绩仍著。燮务登朝,具瞻惟允。绸缪翊赞,义简朕心,虽勤非负靮,而旧同论讲。方骋远涂,永毘庶政;奄致丧殒,伤悼于怀。宜加命秩,式备徽典。可追赠侍中、卫将军,仆射、侯如故。并给鼓吹一部。”礼官请谥曰宣,敕赐谥文。有集三十卷。子孝才嗣,官至太子中舍人。
南史·范云传
范云字彦龙,南乡舞阴人。云六岁就其姑夫袁叔明读《毛诗》,日诵九纸。陈郡殷琰名知人,候叔明见之,曰“公辅才也”。云性机瞥,有识具,善属文,下笔辄成,时人每疑其宿构。
(竟陵王萧)子良为南徐州、南兖州,云并随府迁,每陈朝政得失于子良。寻除尚书殿中郎。子良为云求禄,齐武帝曰:“闻范云谄事汝,政当流之。”子良对曰:“云之事臣,动相箴谏,谏书存者百有余纸。”帝索视之,言皆切至,咨嗟良久,曰:“不意范云乃尔.方令弼汝。”
文惠太子尝幸东园观获稻,云时从。文惠顾云曰:“此刈甚快。云曰:“三时之务,亦甚勤劳,愿殿下知稼穑之艰难,无徇一朝之宴逸也。”文惠改客谢之。及出,侍中萧缅先不相识,就车握云手曰:“不谓今日复见谠言。”
云性笃睦,事寡嫂尽礼,家事必先谘而后行。好节尚奇,专趋人之急。少与领军长史王善,云起宅新成,移家始毕,亡官舍,尸无所归,云以东厢给之。移尸自门入,躬自营,招复如礼,时人以为难。
及居选官,任寄隆重,书牍盈案,宾客满门,云应答如流,无所壅滞,官曹文墨,发若神,时人咸服其明赡。性颇激厉,少威重,有所是非,形于造次,士或以此少之。
武帝九锡之出,云忽中疾,居二日半,召医徐文伯视之。文伯曰:“缓之一月乃复,欲速即时愈,政恐二年不复可救。”云曰:“朝闻夕死,而况二年。”文伯乃下火而壮焉,重衣以覆之。有顷,汗流于背起。二年果卒。
·译文
范云,字彦龙,是南阳舞阳人。范云六岁时就跟着他的姑夫袁叔明读《诗经》,每天能读九页。陈郡有个叫殷琰的以识人闻名,在袁叔明那里见到他,说“(这孩子)是三公等辅佐大臣的人才啊。”范云天生机智敏锐,很有见识和才能,善于作文章,动笔就成,当时人们都怀疑他(是)预先写好了的。
(竟陵王萧)子良担任南除州、南兖州的行政长官时,范云都跟着一起调动,范云常常在子良面前陈说朝廷得失,不久又担任了尚书殿中郎。子良替范云求取俸禄。齐武帝说:“(我)听说范云以谄媚手段来事奉你,按政令应当流放。”子良回答说:“范云事奉我,动不动就提意见。现在谏书还存有一百多页。”齐武帝要来仔细一看,(只见谏书)语言十分恳切。(帝)感慨良久,说:“想不到范云竟然如此,正好叫他辅助你。”
文惠太子曾到东田观看收稻子,当时范云跟着去了。文惠太子回头看着范云说:“这样割稻子真快。”范云:“三个季节的劳作,也很辛苦,希望殿下了解农业生产的艰难,不像您巡行一天那样舒适安逸啊。”文惠帝改换了表情严肃起来感谢范云的指教。等到出来的时候,侍中萧缅以前并不认识他,靠着车拉住范云的手说:“想不到现在还能听到正直的话。”
范云生性稳重善良,事奉寡嫂完全符合礼节,家中诸事事先必问询(寡嫂)以后再做。(范云)爱讲气节,崇尚(行动)不同于常人,专门在人有急难之时快速地加以救助。年少时与领军长史王亥友好,范云住宅刚刚建成,搬家也刚刚结束,王死在官舍,尸体没有地方停放,范云就腾出东厢房给他。移尸时从大门进来,(范云)事无巨细亲自过问,按照礼节招待来往客人,当时的人都认为(这样做)很难得。
等到他位居选官时,寄予的职责很重要,信简、文书堆满桌子,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。范云对答如流,没有什么阻塞停滞的。官府文件的签发,处理如有神助(十分准确、快速),当时人们都很佩服他的明白与精力充足。(范云)生性颇为偏激严厉,缺少威严持重,有什么对的,错的,都直接表现在行为上。士族中有些人就因此而看不起他。
武帝就要称帝的时候,范云突然发病中风,两天半后,叫了一个医生徐文伯给他看病。文伯说:“慢慢地,一个月以后就会康复。想要快,马上就好,但只怕两年以后不可复救。”范云说:“朝闻道,夕死可矣,何况还有两年呢。”文伯就用艾灸的方法(给他治病),用很多衣物盖住他,一会儿,汗流浃背,马上就站起来了。两年以后,范云果然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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